紅線: 我的性紀錄 | 誠品線上

붉은 선: 나의 섹슈얼리티 기록

作者 홍칼리 (홍승희)
出版社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紅線: 我的性紀錄:「我很清楚,我毫無保留寫下自身經歷的行為,即是抗爭。」我為了不再退讓而書寫,希望遇見這本書的你,也別向任何人屈服。關於無人訴說的女性「性」事不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我很清楚,我毫無保留寫下自身經歷的行為,即是抗爭。」 我為了不再退讓而書寫,希望遇見這本書的你,也別向任何人屈服。 關於無人訴說的女性「性」事 不得不將自己鎖進單人牢房裡的每個「我」,所經歷的身體敘事 「骯髒的女人。妓女。破麻。15歲破處後,不,早在那之前,『骯髒的存在』這個印記,就已如影隨形地跟著我。沉默是我的生存法則。然而我一開口,就讓他們感到害怕。禁錮著我的潮溼單人房,透進了陽光。我所講述的不過就只是關於我,以及這個我所待過的房間而已。那些威脅我的,都是些把人權跟民主掛在嘴邊的人,這令我既憤慨又無奈。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厚著臉皮展現這具遭烙上印記且被視作禁忌的軀體。沒錯,我就髒。又怎樣?」 《紅線:我的性紀錄》書寫了某位韓國女性近乎所有的「性」事。從關於墮胎經驗的證詞開始,到第一次性行為、第一次自慰、第一次高潮、性工作、多邊戀等經驗,以及遭受約會暴力、性騷擾、性侵害等等因太過私密而遭掩埋的故事。作者之所以將種種私密經驗公諸於世,是為了讓人們意識到禁錮自身的「紅線」,並給予人們掙脫束縛的勇氣。 「紅線」,是社會以及我們自己為女性設下的枷鎖,也是驗孕棒上的那兩條血紅劃痕。將女人的身體視為寶物、一做愛就會磨損的守貞教育;漠視女人慾望及高潮、強調支配與征服的性愛敘事;要求男人陽剛暴力、女人柔弱清純又性感的性別角色扮演;將女人視為性商品、年老色衰就大幅貶值的父權社會;質疑女性感受、要求女人別因小事而憤慨的父權告誡;期待受害者自我譴責的強暴與羞恥文化;將異性戀一對一關係及婚姻制度奉為圭臬的父權家庭神話……。桎梏女人的紅線,令人筋疲力竭。 女性光是擁有這副身軀,就注定被視為骯髒的存在。作者也曾親手替自己套上馬甲,自囚於單人牢房中,並如這個社會所期盼的,在深淵中自責,因羞恥而發顫。然而,如今她已不再被羞愧纏身,也不再囿於紅線。她擁抱自己的慾望,踩過紅線踏入禁區,動筆寫下一直以來遭噤聲的「身體」祕事。她以沾滿淚水的文字,替同樣在羞恥及恐懼中顫抖的女性發聲,只希望能夠觸及那個她。因為她的單人牢房,也曾是她們的單人牢房;她的痛苦,也是千千萬萬個「她」曾經歷且仍在經歷的痛苦;而她的故事,也是她們的故事。 【各方推薦】 (按姓氏筆劃排列) 吳曉樂│作家 張亦絢│小說家 張婉昀│床邊圖書館店長/女人迷內容主任 「很喜歡華莎的一首歌《Twit》,歌詞是『柔弱的沈清,環顧一下周圍吧,你就算是痛了都不知道』。投海祭神、換取盲父重見天日的沈清,長期被歌頌著。不過,隨著時代演進,年輕韓國人紛紛表達對此一文本的反思。憑什麼把女性的犧牲和痛苦視為理所當然呢?對我來說,洪承喜的《紅線:我的性紀錄》也在發出同樣的聲音:環顧一下周圍吧,要知道自己正在挨痛了。」 ——吳曉樂(作家) 「儘管作者筆下的有些事件非常慘烈,《紅線》仍讓我覺得是相當可愛的一本書。『不要讓人家覺得我們笨、不懂性或沒女性意識』——我常聽見女孩們交換這樣的悄悄話——但洪承喜很乾脆,她要說出的,就是自己怎麼『笨過、不懂性也沒有女性意識過』。我們始終需要更多的女性自畫像,來平衡既有文化的性別失準,而『性的自畫像』不但珍稀,往往也更為感人。承喜所處的社會,與劉綺芬的《逃家》、斐蘭德的《那不勒斯四部曲》與華達的《一個唱,一個不唱》都不盡相同,但在奪回詮釋權上,既相似,又有更不妥協的洞見。我最喜歡的是,承喜在對父權與自我的糾錯力上,既清晰又頑強的表現性。『直言無諱』在本書中,是風格的耀眼開拓,它帶來面對真實的凜冽感、擺脫受辱羞恥的幽默感,以及一種『以女性主義氣質,撤換女性氣質』的『新性感』。」 ——張亦絢(小說家) 「本書作者大膽藉由露骨的性互動、如小說般熱烈的生命經驗,碰觸性別化的腳本。狠戳那些藏在日常互動之中,我們次次放過的魔鬼和幽靈。她訴說與拆解的方式,令人折服,就像有人寫出了我們的經驗那樣。閱讀過程既心痛也痛快,我多希望這是自己也有勇氣寫出的一本書。即使作為女性主義者,也能從作者的故事之中,獲得不同啟發與更寬闊的生活想像。這大概是近期我讀過,寫性別與性,寫得最大膽精彩,既動人又靈巧的一本書。我會推薦給接下來我遇到的所有人。」 ——張婉昀(床邊圖書館店長/女人迷內容主任) 「這本書是最私密也最具政治性的『禁書』。闔上書頁後,我不禁與作者同聲吶喊。沒錯,我就髒。又怎樣?或許有人會覺得書中內容太過聳動,或者認為一切都是女人沒管好自己才引發的問題。若能引起這樣的反應,那這本書也算盡了它的使命。因為它讓讀者意識到自己內心的紅線。在認知的瞬間,已產生了改變。最隱密的革命正悄悄展開。」 ——洪承銀(《但願你依舊難受》作者) 「我相信這本書能使許多青年產生共鳴,並帶給人們細細回首自己過往人生的機會。我們需要勇氣,為了揭露,也為了面對。鍥而不捨地屬於創造自己的語言,並為了觸及那語言的聽眾而行,這是究極的政治,更是藝術行為。洪承喜透過這本書,將這般勇氣、政治性行動以及她的藝術攤開在眾人面前。」 ——Park-Yi Eun Sil(《雙性戀:十二則酷兒故事》作者) 「手持名為女性主義的燈火,企圖照亮晦暗汪洋的這本書,要我們將眼前的黑暗看得清清楚楚。以自身經驗為例,指出『私密性愛』屬於『公眾革命』的領域,並道破我們對於性愛的潛意識及認知有改變的必要。洪承喜冒著被語言禁錮的風險,赤裸地迎向世界。這本書,我想推薦給往後遇見的所有人。」 ——Ko-Jeong Gap hee(NGA執委主席/韓信大學教授)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各方推薦】 (按姓氏筆劃排列) 吳曉樂│作家 張亦絢│小說家 張婉昀│床邊圖書館店長/女人迷內容主任 「很喜歡華莎的一首歌《Twit》,歌詞是『柔弱的沈清,環顧一下周圍吧,你就算是痛了都不知道』。投海祭神、換取盲父重見天日的沈清,長期被歌頌著。不過,隨著時代演進,年輕韓國人紛紛表達對此一文本的反思。憑什麼把女性的犧牲和痛苦視為理所當然呢?對我來說,洪承喜的《紅線:我的性紀錄》也在發出同樣的聲音:環顧一下周圍吧,要知道自己正在挨痛了。」 ——吳曉樂(作家) 「儘管作者筆下的有些事件非常慘烈,《紅線》仍讓我覺得是相當可愛的一本書。『不要讓人家覺得我們笨、不懂性或沒女性意識』——我常聽見女孩們交換這樣的悄悄話——但洪承喜很乾脆,她要說出的,就是自己怎麼『笨過、不懂性也沒有女性意識過』。我們始終需要更多的女性自畫像,來平衡既有文化的性別失準,而『性的自畫像』不但珍稀,往往也更為感人。承喜所處的社會,與劉綺芬的《逃家》、斐蘭德的《那不勒斯四部曲》與華達的《一個唱,一個不唱》都不盡相同,但在奪回詮釋權上,既相似,又有更不妥協的洞見。我最喜歡的是,承喜在對父權與自我的糾錯力上,既清晰又頑強的表現性。『直言無諱』在本書中,是風格的耀眼開拓,它帶來面對真實的凜冽感、擺脫受辱羞恥的幽默感,以及一種『以女性主義氣質,撤換女性氣質』的『新性感』。」 ——張亦絢(小說家) 「本書作者大膽藉由露骨的性互動、如小說般熱烈的生命經驗,碰觸性別化的腳本。狠戳那些藏在日常互動之中,我們次次放過的魔鬼和幽靈。她訴說與拆解的方式,令人折服,就像有人寫出了我們的經驗那樣。閱讀過程既心痛也痛快,我多希望這是自己也有勇氣寫出的一本書。即使作為女性主義者,也能從作者的故事之中,獲得不同啟發與更寬闊的生活想像。這大概是近期我讀過,寫性別與性,寫得最大膽精彩,既動人又靈巧的一本書。我會推薦給接下來我遇到的所有人。」 ——張婉昀(床邊圖書館店長/女人迷內容主任) 「這本書是最私密也最具政治性的『禁書』。闔上書頁後,我不禁與作者同聲吶喊。沒錯,我就髒。又怎樣?或許有人會覺得書中內容太過聳動,或者認為一切都是女人沒管好自己才引發的問題。若能引起這樣的反應,那這本書也算盡了它的使命。因為它讓讀者意識到自己內心的紅線。在認知的瞬間,已產生了改變。最隱密的革命正悄悄展開。」 ——洪承銀(《但願你依舊難受》作者) 「我相信這本書能使許多青年產生共鳴,並帶給人們細細回首自己過往人生的機會。我們需要勇氣,為了揭露,也為了面對。鍥而不捨地屬於創造自己的語言,並為了觸及那語言的聽眾而行,這是究極的政治,更是藝術行為。洪承喜透過這本書,將這般勇氣、政治性行動以及她的藝術攤開在眾人面前。」 ——Park-Yi Eun Sil(《雙性戀:十二則酷兒故事》作者) 「手持名為女性主義的燈火,企圖照亮晦暗汪洋的這本書,要我們將眼前的黑暗看得清清楚楚。以自身經驗為例,指出『私密性愛』屬於『公眾革命』的領域,並道破我們對於性愛的潛意識及認知有改變的必要。洪承喜冒著被語言禁錮的風險,赤裸地迎向世界。這本書,我想推薦給往後遇見的所有人。」 ——Ko-Jeong Gap hee(NGA執委主席/韓信大學教授)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洪承喜(홍칼리)【作者簡介】洪承喜(홍칼리/Hong Kali)鍾愛歪歪扭扭、坑坑窪窪、軟軟爛爛的事物。為守護所愛的一切,於床鋪、書桌及街頭展開表演,並且作畫、書寫。撰寫了《紅線》、《世界說我很奇怪》(세상은 내가 이상하다고 한다)、《媽媽在印度被稱作阿難》(엄마는 인도에서 아난다라고 불렸다)、《神靈正在注視》(신령님이 보고 계셔)等書。現以寫作的巫女身分活躍中。brownieee9@gmail.cominstagram.com kali_insight_artyoutube.com c 홍칼리Hongkalisoundcloud.com kaliart施沛【譯者簡介】施沛畢業自世新大學廣電系電影組,兼修華語文教學學程。曾獲教育部獎學金赴韓進行語言研習。各式矛盾元素的集合體。享受獨處,也喜歡透過文字、影像、音樂等媒介走近人間百態。關注社會議題,希望盡一份心力,也希望觸及更多的你和妳。願讀到這本書的你/妳,知道世界的某個角落曾發生也正在發生這些事,又或者感受到原來自己並不孤單。相信自己的感覺,那才是最真實的。歡迎指教:psmkondo@gmail.com

商品規格

書名 / 紅線: 我的性紀錄
作者 / 홍칼리 (홍승희)
簡介 / 紅線: 我的性紀錄:「我很清楚,我毫無保留寫下自身經歷的行為,即是抗爭。」我為了不再退讓而書寫,希望遇見這本書的你,也別向任何人屈服。關於無人訴說的女性「性」事不
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9573042
ISBN10 / 6269573041
EAN / 9786269573042
誠品26碼 / 2682207289006
頁數 / 368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9X12.8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踏進這裡
被焦慮籠罩,在廁所裡盯著驗孕棒的那個午後,兩條紅線清晰浮現。一聲悲鳴劃過,這紅線彷彿正向我宣告「你的人生到此為止」,我的預感成真了。墮胎手術後的幾個月裡,我都在頭痛跟腹痛、孤獨與背叛的深淵中顫抖。在我體內排出精子的愛人,在拋出立志成為社會正義研究學者的宣言後,隨即失去了聯繫。他躲到父母身後,為了抹去自己所幹的好事,還與他那身為知名女性主義學者的母親聯手,以曝光我曾從事性工作一事威脅我。墮胎、賣春、性愛,這一切都是不利於我的鮮紅烙印。在這紅線面前,我無力站起。
當沉默比訴說更加痛苦時,人們便開始書寫。我將一直以來被死死壓抑的那些關於我身體的故事化為文字。隨之而來的是他人的迫害。分手已久的前任不斷威脅我,說如果我不把與他有關的文章撤下(明明也沒針對過他),就要告發我過去從事性交易的事。也有些人擅作主張,替我公開了性工作經歷。他們,究竟在畏懼些什麼?
骯髒的女人。妓女。破麻。15歲破處後,不,早在那之前,「骯髒的存在」這個印記,就已如影隨形地跟著我。沉默是我的生存法則。然而我一開口,就讓他們感到害怕。禁錮著我的潮溼單人房,透進了陽光。我所講述的不過就只是關於我,以及這個我所待過的房間而已。那些威脅我的,都是把人權與民主掛在嘴邊的人,這令我既憤慨又無奈。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厚著臉皮展現這具遭烙上印記且被視作禁忌的軀體。沒錯,我就髒。又怎樣?
在陳述了墮胎經驗後,我也將約會暴力、約會強暴、第一次性行為、第一次自慰、第一次高潮、性侵害、性騷擾、性工作、非獨占的多邊戀、不婚、不生等,因太過私密而被捨棄的故事寫了又寫。身為女性的我,如此談論性愛、墮胎手術,甚至是性工作經驗等話題,等同踩過紅線踏入禁區。使用於封面的畫作,就是這個瞬間我赤身踩踏、越過紅線的模樣。血紅的線雖被視作堅不可摧的禁忌,但實際上只是某些人肆意立起的粗糙圍籬。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樣的存在,都無法將我困在那紅線框架之中。赤裸的我雖一絲不掛,卻無一絲羞恥。「紅線上的非體」,偏離既存秩序的骯髒軀體。因骯髒而獨特且無法被界定的存在。
在由貧乏父權支配的家庭中生而為女人的我,看破了世界的荒謬。走入青春期尾聲的我,出於必須蛻變為成熟女人的壓力,親手為自己套上了馬甲。校園及社會驅逐了所有無用又散漫的人類,這樣的世界殘酷得令人無法承受。我曾苦思該如何改變世界,也曾付諸行動,但為何從未改變啊?這個世界。有過社會主義革命,也發生過民族革命抗爭,難道是因為這些行動並沒有真正成功嗎?「現存的一切,不存在真理。」誠如這番話所說,現存的社會議題中,缺乏某種深層而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性」;男人/女人社會角色之下的性。
在名為人間的劇場之中,人人皆須配合進行名為人生的角色扮演。從出生開始,人類就注定要各自扛下男性及女性的角色。男性負責詮釋暴力;女性負責小鳥依人。男性從搖籃到床上,甚至連上戰場也在學習並展現男子氣概。他們一面看不起「娘娘腔」男人、非人的動物及女人,一面陶醉於理性且正常的自己;一邊玩著支配世界的戰爭遊戲,一邊鞏固自己的同性社群。他們的羈絆成了國家的基礎。以家庭為單位的國家,為了國家生產力將母親—女性、父親—男性的角色扮演視為真理。國家與家庭、男人/女人的角色扮演,就像是人類最古老的宗教信仰。女性成為榮譽男人,遠赴沙場與男人一起奮鬥;或是展現母性成為賢內助,幫助男人站穩腳步。女性將自己人生的權柄獻給男性,瞻仰他們的語言。
將閨房內的性別劇場向外擴張的,正是這戰場般的世界。支配與征服的情慾,偽裝成了自然的情感。不把女性當人看的性愛敘事是如此地誘人。男性認為包括女性在內的萬物都該臣服於自己,而這扭曲思想的根源,就是男人/女人角色扮演下生成的「性」(sexuality)潛意識。
從搖籃到床鋪,直至走入墳墓也揮之不去的性別角色,該如何終結?這需要從最底層竄起的力量。比淫亂更加淫亂的存在。淫亂:淫蕩而雜亂。就是指外遇、賣春、變態、未婚男女的性行為等,所有不正常且紊亂的性行為。天啊,我做過的愛都很淫亂。裂縫在意想不到之處出現。「我也和你一樣,一樣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比A片更加淫亂且被視作禁忌的肉體站出來如此呼喊,如果就這樣揭穿了性別角色扮演的假象,世界會不會原地爆炸?我總抱持著這種爽快又跳躍的想像。
這本書並未探討性的定義、分類及概念。在我所處的這個位置上,我能做的只有回溯過往的感覺與記憶,並將其說出口。那是我被逼得扭曲癱軟的身體在言語。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打破成規。不假他人之口,只用那軟爛無力且專屬於我的語言,理直氣壯地呢喃。
追溯並記錄身體所受的傷痛,帶來的並不全是痛苦。那時的我恍如赤身徜徉海中,自由且輕鬆。說不定我在寫作的當下已經被治癒了。這樣的治療並非將損壞的部分修復,而是將被丟棄的部分拾回。尤其是在書寫第一章〈身體〉中有關高潮及陰蒂感知的部分時,我如同經歷性高潮般恍惚。在撰寫第四章〈單人房〉中有關性交易的章節時,我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情感與痛楚,感受到解脫的喜悅。即使如此,我還是戰戰兢兢,深怕文章有遺漏或出錯;我也擔心會不會將自己的形象描寫得太扁平。隨著落筆時的心情,文章時而急驟,時而緩慢。當感受到文字起伏時,希望你們能夠相信「啊,看來這個人當時情緒很激動。原來她還有過這些失誤啊!」就這樣讀下去。
我也曾厭惡這個跟非戀人上床、以性作為交易、不想被戀愛關係束縛的自己;也曾思索自己是否既怪異又淫亂,不斷質疑自己。直到聆聽過各式存在之道的語言,我才停止了自我懷疑。即使不以關係去規範,也能夠互相信任、尊重,並炙熱地交流、相愛。第五章〈愛〉與第六章〈我們〉記錄了這些苦惱、掙扎及經驗,敘寫了在異性戀單一伴侶制及婚姻關係當道的習俗抨擊之下,如何為守護我們的今日而戰。
對著翻出各種記憶的我,人們總會丟出「真有勇氣、真心疼、好羞恥、為什麼要公開這麼私密的事」等等話語。或稱讚,或同情,或輕蔑,或無視。我早已習慣了輕蔑和無視,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我覺得稱讚跟同情也沒有必要。就如同某人所說,我又不像沈清那樣鼓起「勇氣」去「犧牲奉獻」。我的人生也沒有悲劇到需要被同情。我跟所有人一樣,犯下錯誤、學會反省、經歷挫折、再次站起,這就是我一路走來的節奏。
為了不再退讓而書寫。要讓世上的名稱及規定無法再取代我,我要打破框架在此訴說。如果不這麼做,我可能會鬱悶難耐致死。我希望你不再漠視你心中的我,成了非體的我。因此以寫信的感覺,以扭曲的文字與畫作完成了這本書。
我把近三十幅畫裝進書中。最近,我在畫野生草。無論在哪都能好好生長,有著潮溼草味的葉;打破平衡一側枯爛一側健在的花瓣;同時擺盪著柔軟細毛與尖刺的莖。之所以熱衷於這類創作,是因為我體內複雜而怪奇的那些元素,在現存世界中沒有棲身之所。可我並不想駐留在孤身一人的烏托邦,因此如同敞開心門那般,在書中攤開了我的畫,希望能透過畫作來交流文句無法承載的生動。
我身邊也有不需油畫或筆記說明就能理解我的人。我所生活的海邊小鎮吹著清涼的秋風,伴隨海草的腥味,我們撿走了海產店丟掉的海螺殼。現在,我好像可以大口吸氣,潛入更深的海底。我希望能守住我緩緩前行的一天。希望讀了這本書的你,也不要屈服於任何人。
二○一七年九月
寫於透著大海氣息的小鎮

第一章 身體
「直至墳墓的盡頭」,堅守到底的祕密
十五歲時,我交了一個大我兩歲的男友。我們常常趁他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去他家吃零食、看電視,或者訴訴苦、開開玩笑,一下子天就黑了。有一天,他說:「白色情人節那天要做什麼呢?來偷喝點啤酒吧!」
那天我像平常一樣去到他家,而他跟他的朋友正聚在一起。他們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少,一邊祝福著我和男友,一邊替我倒酒。雖然也想過跟一群陌生男人在一起會不會有危險,但沒過多久我就沉浸在氛圍之中,飲下啤酒。身體漸漸無力開始頭暈。這可是白色情人節啊!我不想搞砸這麼重要的紀念日,但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待在他的房間休息。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他進到房間輕輕撫拍我的背。他躺到我身邊,相望的我們開始撫摸對方的身體。他的手慢慢往下探索,伸進我的內褲裡。「這是什麼意思?現在這是什麼狀況?」我想起國小看過的性教育影片《我的身體是寶物》。我應該對他說:「不要!」、「我還沒準備好。我不想要這樣的第一次。我現在狀態不太好。」雖然在心裡不斷重複,但我卻說不出口。
「可以嗎?」他開口問。我無法說不。如果他因為我拒絕而討厭我該怎麼辦?是不是不該破壞氣氛?我還是不想要;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身體不聽使喚。耳邊傳來他的朋友在客廳嬉鬧的聲音。不是強迫卻也沒經過我的同意,在我朦朦朧朧的狀態之下,他那不屬於我的部分,他的性器進入了我的身體。「純潔」這個詞彙在我腦海中迴盪。媽媽的臉浮現在天花板,以擔憂的神情一字一句清楚地說著「女人要守住貞操」。他插入之後親吻了我。這是我的初夜,是我的初吻。
腦中被灌輸處女情節的我,曾幻想純潔的性愛。漂亮的床和被窩,在溫暖的燈光下,你情我願的性愛。然而,我正身處陰暗狹窄的房間,泛黃黴菌扎根在天花板四周。躺在紊亂的被子之下、冰冷的地板之上,我就這樣看著自己。如同屍體一般無力地躺著,注視著那雙顫抖的腿,而後緊閉雙眼就這樣陷入沉睡。
我之後才知道,這是約會強暴、下藥迷姦。當時我處於無法反抗也無法判斷的狀態。我喜歡跟他在房間獨處,喜歡蜻蜓點水的吻,也喜歡與他牽手、擁抱,但我並不想和他發生關係。然而,是我自己跑去他家,是我親手接下他給的酒,也是我自願喝下。總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總認為這是我「必須帶進墳墓」的祕密。
直到傍晚天色漸黑我才轉醒。在幽藍的黑暗中開燈,穿上從地板撿起的內衣褲;它染上了鮮血。這就是處女膜嗎?是不是有人說過,鮮血既代表著生命,也象徵著死亡。上面的血跡就像在對我宣告:「你不再是處女了,你完蛋了。」
雖然男友問我「還好嗎?」嘗試安撫我,但我什麼都聽不進去。「我已經髒了」,腦海裡只剩下這個念頭。我強忍劇烈的頭痛,拖著疲憊的雙腿行走。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姊姊。姊姊剛去完澡堂,正要回家。我刻意和散發著肥皂香的姊姊保持距離。「我走路的樣子會不會很怪?身上會不會有怪味?好髒。朋友一定也會覺得我很髒。」回家後,我拿起肥皂用力搓洗身體,還在熱水裡泡了很久很久。
就讀女中的我很喜歡跟朋友閒聊女孩的桃色八卦。「聽說她跟男朋友睡了」、「聽說有個高中的姐姐因為懷孕申請退學」、「聽說她是個破麻」、「真髒」。我做了她們口中的骯髒事。而且當時他家有朋友在。這會不會傳出去?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太噁心,差點要吐了。雖然想把自己跟這個身體分割,但我的陰道不像男人的性器向外凸出,那又溼又暗的洞窟好像被汙染了。
有天,某個朋友把我叫出去問我:「你是不是跟某某某睡了?」「沒啊,我只跟他牽過手。」「真的嗎?可是你跟他睡過的事都已經傳開了。」曾經又笑又鬧一起看A片的那個朋友盯著我看,好似在叫我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砰!」我聽見了「砰」一聲。天空裂成兩半,由地底傳來的沉重聲響。雖然其他人都沒聽到,但我聽到了。我的朋友是不是也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我會不會在學校被烙上破麻的印記?我的背部、耳朵和大腿之間被刻上了骯髒兩字。是不是他到處宣傳他跟我睡過了?我不能,也沒有力氣質問他。「骯髒的女人。」真是令人熟悉的話語。只要媽媽晚歸,爸爸就會這樣對我們說。「髒女人。這個婊子。輕浮的女人。你們不要跟男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事。」爸爸也會拿對待媽媽的那套來對付晚回家的我。
我仍舊與他維持著戀人關係,喝醉的時候偶爾也會去找他。我們在那之後也發生過幾次關係。我想要修正被摧毀的第一次,也想確認他的心意,想確認他不只是「玩玩而已」;同時我也害怕如果不跟他做愛,他就不再愛我。我與他漸行漸遠,而後又和其他人談了幾次戀愛。二十歲以前,我從沒在性愛中感受過高潮。我只是喜歡兩人肌膚相親的感覺,後來則是一邊做愛,一邊陶醉在被征服的「女人」角色之中。
第三章 他們
女性的身體,以及權力
若說我的性在青少年時期與叢林般的力量相連結的話,成年後就是和社會經濟權力相連。
那時我十九歲,在一家日本料理店打工。與時薪不到三千韓元的速食店不同,那裡的時薪是七千元。工作內容是穿著若隱若現的浴衣端菜,坐在客人旁邊把刺身套餐的生魚片夾進他們手邊的盤子。雖然必須忍受性騷擾言論以及油膩的目光,可是客人的小費給得很大方。我知道身為一無所有的女性,最經濟的勞動就是以性為賣點的工作。雖然以女人的身分被觀賞,令我覺得骯髒。
女性的身體真的是「權力」嗎?真正的權力和扭曲變形的權力不一樣。就像人類喜歡豬肉,卻不代表豬有權力;並不會因為男人愛著女人,女人就擁有權力。若露出一點端倪,顯示我不是名為「你的女人」的商品而是「和你一樣的人類」,這份權力就會輕易瓦解。商品和物品是沒有權力的,有的只是扭曲的權力而已。
不過,羨慕我(源自性的權力)的男人非常多。在學生運動中第一次見到的男性對我說:「好羨慕承喜,就算做學生運動沒有收入,以後只要找個有錢老公嫁了就好。」到了二十歲,又有男性友人對我說:「真羨慕女人。如果我跟你一樣是女人的話,就會化妝穿裙子交個有錢男友跟他拿零用錢。」二十五歲左右,一起從事藝術活動的前輩對我說:「女人只要下定決心,成功只是小菜一碟。因為在性方面有商業價值,所以容易受關注。」他們全都羨慕身為女性的我。
但他們羨慕的「女性」,侷限在沒有身心問題、不胖也不老的女性。如同地球上所有生命,年輕貌美的女性也會衰老。我偶爾會想像自己變老的模樣;成了老奶奶的我,沒人感興趣的那個我。女性氣質遭剝奪的感覺,化作顫慄恐懼向我襲來,足以撼動我以女性身分一路走來的整個人生。在這個將女性視作美食一般拿來交易流通的社會裡,無論其身分地位,「女人」終將成為毫無價值的存在。這恐怖的感覺就是現實。媽媽看著像在警告女性不遮皺紋就會出事的化妝品廣告,對隨著年紀變多的皺紋產生恐懼。而電視則輪番放映男人拋棄(曾經年輕美麗的)年老髮妻,和年輕貌美的女人搞外遇的故事。
「年輕貌美的女人」這個符合大眾口味的食品,在世上十分常見。即使在性方面沒了商業價值,即使遇不到有錢配偶,我也不想成為隨時會被取代的食品。與其活像個等待被挑選又不斷被比較遭替代的性商品,我寧願成為過去在印度遇到的苦行僧奶奶那樣赤腳流浪散發味道的人。
女人被愛的前提
當然,「女人」也能掌有權力。在不觸怒父權的前提下,女人的性是權力沒錯。只要守住這個前提,就不會有問題。
作為自我管理要好好保持姣好的外型,但不能要求男人的外表;因男人的指責臉紅發怒會被說倒人胃口,應該要幽默地附和才是;男人生氣的時候不該想著與他抗衡,要表現出「我不該是你行使暴力的對象,而是你要保護的人」,擁有一邊溫柔撒嬌一邊說服他的智慧;要有洞悉人情世故的聰慧,又不能像個狐狸精;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也要夠貼心,且不能看上男人的財產;為了愛抽菸的男友應該懂事地送上電子菸當禮物,至於必須保護子宮的女人則不能和男人一起抽菸;要能夠有條理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但太強勢地發表自己的主張會讓人厭煩;即使性格莽撞又笨拙,也要做得出一手好菜,並記住男友父母的生日致電祝賀,至少得有這種程度的女性魅力;在床上要妖豔可人,但只能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展現;不能像顆石頭一樣只是躺著,要發出呻吟聲,但又不能比男人更了解性愛和高潮,即使知道也不要想對男人說;在男人射精後要積極地稱讚,要說「今天真的很棒」,但不能講什麼可惜我沒達到高潮之類的話,踐踏男人的自尊心;要擁有客觀的正義感,和男人一起辱罵那些只想享受男人財產的奢侈女人;女人跟同性朋友出去講自己男人的壞話會讓男人沒面子,所以必須遠離鼓吹女性間共鳴和連結的女性主義這類狹隘思想;可以當個為社會結構的不合理及差別待遇而憤怒,並為此抗爭的人本主義者,但不能成為視男人為加害者,而且一點女性魅力都沒有的女性主義者。
尊敬的前輩,不舒服的性愛
我當時正和某文化企劃團代表在他的辦公室裡談話,邊喝啤酒邊分享我做過的事情及長久以來的煩惱。我那時非常需要文化企劃領域前輩的建議和幫助,他也很清楚這件事。
就在談話差不多結束時,他吹熄了原本放在我們兩人中間的蠟燭,靠近我問道:「我可以吻你嗎?」接吻也沒什麼,但那雙企圖剝去我衣服的手讓我很不舒服。我並沒有要和他上床的想法,更何況是在他那間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的辦公室裡。當我抓住他的手準備拒絕時,他問我:「你討厭我嗎?」我並不討厭他,只不過覺得這個狀況讓我不舒服而已。「不,不是這樣……」,我含糊地回應他。如果現在冷漠地拒絕他,我們的關係會不會變得很僵,這個想法從我的腦海掠過。若是這樣,以後就很難再找他幫忙,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上下其手愛撫我的身體後,將性器插入。幾次活塞運動後,他在我的肚子上射精,之後他進到與辦公室相連的浴室裡洗熱水澡。我藏起不悅的表情,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他的辦公室,走進巷弄裡。我之後才知道,他也用一樣的方式(蠟燭、啤酒、悠揚的音樂、辦公室、工作)接近我姊姊。而他過去也曾利用類似的方法向其他女人求歡,甚至曾經因為爆出性醜聞而短暫停止活動。
我向身邊的男性訴說這段經歷時,他們表現得就像是永遠攀附於權力的爛泥;就像那些看著三星電子會長李健熙的性交易影片,痛快地說「他也是個男人嘛」的男人一樣。對他們而言,「他」們的性醜聞不過是性愛的小插曲,不過是八卦消遣;但對於身為當事人的我而言並不是如此。直到現在,想到有多少他接近的女性不被他當作同僚,而是被視作有乳房有陰道的女人,就讓我替那些擠在他身邊的女人擔心。
他自始至終都自在從容。權力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強行侵犯你;並沒有這個必要。「要跟我交往嗎?」、「我想跟你處得自在一點(想要自在地抱著你)」、「我愛你」。或者偶爾用「對性的想法要開放一點」之類的話術,就能輕易接近你。他們很清楚(或者明明很清楚,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必費什麼力氣,只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要求再施加一點壓迫,一切就會朝自己想要的方向進行。基本上對他有點好感的後輩或學生,很容易就錯以為他的言談甜蜜又無害;不,應該說是必須要這樣相信,才能和他維持良好的關係。
性暴力雖然有時是在小巷弄裡由陌生男子施加,但多數是發生在那些掌握著我的飯碗、能夠給予我幫助的關係裡。教授與弟子、諮商師與案主、前輩與後輩等等。在施與受立場明確的關係之中,權力就會啟動。權力不僅在經濟條件之下運轉,愈是屬於相同群體中的人,意即交集愈是密切的關係裡,權力的作用就愈強大。掌握著組織成員的信任、履歷、社會上的信賴度與認知度、名聲等社會權力的加害者,以親切和好意包裝,藉關係之名,行侵犯之實。他們並不會直言「我掌握著你的飯碗」來威脅你,因為那是不言而喻的事實;相反地,他們會用「我想和你變熟、我很看重你」之類的話,讓你難以拒絕他的「好意跟親切」。
正因為他們手握權力,所以不需要強迫,只需繼續扮演謙謙君子。如果你拒絕,他們就會擺出一副「我那麼溫柔,你幹麼那麼嚴肅?」的表情,好似對方才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若對他們性方面的舉動表示不悅,他們就會說「又不是小孩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麼關係嘛」,把對方當作不懂得接受自己求歡的既古板又不爽快的人。嘴裡說著「還不都是因為你太誘人了」,搞得好像「我的性感」讓他們不得不求歡,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如果拒絕與他們肢體接觸,他們就會用「你討厭我嗎?」這種極端的表現方式讓人無法輕易拒絕,以人際關係為人質要求性關係。
在那樣的性愛後,留下的不適與羞恥都得由女人來背負。尤其是來自尊敬的指導者、師長、前輩的性騷擾與性暴力,由於雙方的情感及關係很微妙,受害者大部分都是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就是侵犯。我也不例外。想維持友好關係的我,選擇相信他們包著糖衣的毒藥,只因為當時的我一廂情願地珍視他們。好一段時間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們至今為止的言語和行動,並不是因為「我」這個人格個體,那只不過是他們為了品嘗眼前這個擁有「女性肉體」的美食所使出的手段。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我很清楚,我毫無保留寫下自身經歷的行為,即是抗爭。」
我為了不再退讓而書寫,希望遇見這本書的你,也別向任何人屈服。